本文首发于《中国中小企业》杂志，作者系广东省中小企业发展促进会会长谢泓。
广东省中小企业发展促进会（以下简称“促进会”）开发了一个研发智能体，把线下的业务上线。一开始，智能体的表现令人惊艳，特别是拆产品BOM表（物料清单）的时候，几秒钟就可以把一个产品的BOM拆得明明白白。 原来专家在线下为企业做研发降本服务的时候，最花时间的就是要建立BOM表。有时候企业也梳理不清BOM表，提供的不是特别全面。为此，专家要花费相当长时间去拆解产品，一个组件一个组件地拆、排列、识别、登记、整理，然后分析部件替代、简化、优化的可能性。 智能体在产品研发方面也同样表现出色。例如，我们需要开发一款带有空气质量检测、制造负离子、监测睡眠的空气清新器，可能涉及医疗行业知识，光靠企业原来的专业是覆盖不到的。但这对智能体来说，一点问题都不存在。它甚至可以跨业寻找知识，比如汽车是怎么做空气清新的，三星产品是怎么制造负离子的，欧姆龙设备是怎么做监测的，用什么先进的材料，采用什么国家的标准等等，洋洋洒洒，挥洒自如。让很多企业的研发人员叹为观止，这就是大模型给企业研发带来的实实在在的价值。 但随着我们到企业测试研发智能体的增加，却发现系列问题接踵而至：一是智能体提供的信息太多，企业论证要花大量时间。二是幻觉多，很多信息是无效信息，企业也要花时间去辨识。三是BOM太过复杂，企业前期准备工作量太大。四是如果使用满血版，企业担心泄密。五是如果选择本地部署，费用太高。 一家机构要面对市场，就必须创造用户价值。解决用户问题，才是市场化产品发展的核心方向。 纸上得来终觉浅，绝知此事要躬行。我们作为一家协会，开发智能体，除了投入研发成本，还要投入大量的精力做用户调研，从功能，到价格，到模式，到渠道，甚至内部的组织模式，都要迭代与创新。我们深刻感受到企业转型的不易，不仅仅是技术创新，模式创新，战略重构，还有必须伴随所有转型的组织转型。没有组织的转型，所有的转型创新，都将是水中月镜中花。 当然，观念与认知也必须有新的改变。比如从事制造端的，它的认知就是物，而从事消费端，它的认知就必须是人，是消费场景。从供给到消费，从物到人，从研发到场景深耕，这应该是中国制造业这轮经济重构中，潜在的最大机遇。 01 企业家的思维方式 东莞雄业制衣有限公司董事长温小燕在接触我们的研发智能体后讲，她不大懂电脑操作，打开电脑仅是看财务报表。但接触智能体以后，她深刻感知，AI一定会改变制造业的未来，改变商业的业态，乃至重塑未来的商业格局。她希望，要挖掘一个场景，来打开未来的通道。 改革开放四十多年，中国涌现出很多企业与企业家，特别是制造业的企业。因为给大企业做配套或者做OEM（原始设备制造商）、ODM（原始设计制造商），相当部分制造业企业不需要做太多的市场洞察、客户深耕，它们仅需要持续精益、持续研发，做更优的性价比就可以。最为典型的企业就是专精特新企业。专精特新企业有竞争力，就是有技术长板，但管理、市场、商业可能都是短板。 “创新理论鼻祖”约瑟夫·熊彼特给企业家与企业做定义时，其核心便是创新，创新的主体是“企业家”。企业家需要实现产品、技术市场、资源与组织要素的“新组合”，实现这种新组合的机构称之为“企业”，以实现这种“新组合”为职业的人便是“企业家”。 我们讲企业国际化，如果仅是将产能转移出去，“组合”程度不足，竞争力就不足。国际化必须带来新的经营组合，才是真正的国际化。我们讲企业AI与数字化，它们不应该是一个工具，而是数字时代的经营逻辑。只有真正融入，才能够理解它真正的价值。 就如本文所讲的研发智能体，它也需要经历几个阶段，一是“看山是山，看水是水”，二是“看山不是山，看水不是水”，三是“看山还是山，看水还是水。”本文标题讲的，“开发一个研发智能体，问题接踵而来”，就经历了一开始的乍见之欢，到问题接踵而至的阶段。 为什么一般没有经营压力的科研很难做出好产品，就是没有经过来自客户的挑剔与市场的蹂虐，没有“接踵而来”的问题。问题会让人回避，也可以让人深入思考与迭代。为什么企业家可以，因为他们有来自于机制、市场与自我成长的驱动力。为什么讲企业家是一项修炼，就是他们永远有内驱力，环境变了，他们会跟随环境做改变，而不是因循守旧。哪一天企业开始“意必固我”了，驱动力就会不足。 企业家有一个重要的特征，就是开放。对新事物保持开放心态，对未来开放。 02 进程的智慧 针对研发智能体所出现的问题，我们讨论中也达成了很多新的共识。在现有阶段，AI还是需要人机协同的。促进会之所以有智能体，就是因为我们有研发降本的线下业务、专家与理解力。如果仅是一个智能体，刚刚接触智能体的研发人员的理解一定存在偏差，或者获得有效信息的能力一定存在不足。人机协同可以出更加精准的方案。 专家比喻，高德导航，它一定可以提供上百条的导航路线，但它仅是给出三个选择。方案不是多多益善，给企业提供的信息一定不能太多。 技术专家建议，可以采取多模型多Agent博弈，相互论证，优选方案。或者通过长期的蒸馏与训练，使模型成为“专脑”，具有专业知识库的特征。 在微软发布的《2025 The Year the Frontier Firm is Born》报告中，探讨了接下来公司工作和组织变革的方向。在微软所访问的3万多个工作者中，有80%的企业家考虑接入AI智能体，并有80%的企业会在未来一年到一年半中使用。微软判断，企业使用智能体可能有几个阶段，一是每个员工都有一个AI助手，帮助他们更好更快工作。二是人工与AI“数字同事”组建团队，智能体在人工指导下承担特定任务。三是人工主导，操作人员设定方向，执行业务流程和工作流，并根据需要引入AI助手。微软将这些企业称为前沿企业。 有一句话经常这么讲，“有些人是因为看到而相信，有些人因为相信才看到”。在确定性世界中，在科学实践中，可以因看到而相信，而在不确定性的世界中，需要更加笃定的相信。路是被人走出来的，哪怕一开始无路可走。这就是进程的智慧，在过程中塑造结果与答案，而非一开始就知道答案。 拥抱AI，不是因为现在的AI有多好，有多完备，而是我们接触AI，理解AI的逻辑与思维方式，我们再将它与我们的企业、产业做一个新的组合，可能它会给产业导入新的生态、建立新的生态位。AI不是一个技术，而是一种全新的认知。 火车刚出来的时候，马车都比它跑得快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