行者视角 | 八角笼中

中国古代社会的八角笼

　　原以为古代的农人，天天从事农活，应该是孔武有力样子。后来看了一本书，才知道理解有误。农人除非天生神力，或乱世出枭雄，一般农人，还是难以逆天改命的。

　　战国时期的秦国，商鞅变法采用军功爵制，秦国的士兵只要斩获敌人“甲士”就可获得一级爵位，秦国的军功爵位有二十个级别。军功制取代了世卿世禄制，是中国历史上第一个将官员等级评定建立在其客观贡献的基础上。激发社会底层活力，使到秦军势不可挡，秦国一统江山。

　　尽管后来中国社会的官僚体系中也有寒门出身的官员，但实在是屈指可数。寒门出身的官员首先必须是有才学的人、读书人，经过推荐或科考而成为官员。但现实不是戏剧中的故事，实际状况就是古代农业生产力低下，一般一个农业家庭，需要有六七个男丁，家有良田，无病无灾，才能够供养一个人读书。

　　武人晋升通道也有限制。别以为农人天天劳作，就有力气打仗。实际上，有力气不等于武力，能够打仗。武功是需要练出来的，练武功需要时间，更需要营养，普通的农家基本都是饥不饱食，根本养不起练家子。

　　等级制度设定下，生产力低下，寒门难出贵子，平民难以逆袭。

　　古代社会的三教九流，百工十业，基本都靠传承。由于就业机会有限，除非家传，想通过拜师获得传承的，也非常艰难，所谓“徒弟徒弟，三年奴隶”。中国古代学徒制有一个陋习，就是师傅都会留一手，要不然“教会徒弟，饿死师傅”。中国古代很多传承的失去，都是因为“留一手”而失传的，包括中医。

　　正因为农业社会的农业劳动生产率低下，农业成为了解决社会就业最为广泛而重要的部门。

　　中国几千年的农业社会，看似朝代更替，历史辉煌，但实际也是世家、宗族所统治的社会。中国古代的乱世，实际就是传承不正、世家不服所引起的动荡。世家与氏族是中国社会稳定与阶层固化的基础。

　　世家宗族也传承，百工十业也传承，“龙生龙、凤生凤，老鼠的儿子会打洞”，生产率低下的农业社会，社会很难有空隙，给到社会底层有丁点的逆袭机会，除非乱世出英雄。

电影《八角笼中》

　　王宝强是幸运的，因为家穷年少在少林寺当俗家弟子，练习武功，因在电影跑龙套而逐步成名。

　　一个发展与开放的社会，是能够给予寒门提供一定机会的，因此有了电影演员王宝强。可多少个寒门子弟，才能够出一个王宝强？

　　随着社会的发展，社会结构日趋稳定，社会发展的空间也会逐步固化，世袭与传承也会出现在各行各业，名利场的各种机会会被分配、分割，逆袭者少之又少。

　　就说中国足球一代不如一代，以前中国足球底子薄，是因为中国经济落后，训练设施、装备落后、球员缺乏训练之故。现在经济发展上来了，选拔球员是有条件的，有天份的球员也不一定有能够进入俱乐部的机会。

　　中国运动员的筛选机制，天份与资源，缺一不可，甚至资源比天份重要。资源包括人脉资源、训练资源、比赛资源等等，必须有经济实力才有机会。十几年前，我曾经接待一位同学，是地方的主官，跑到省城来，就是给当地的一位运动员争取参赛资格而来的。

　　其实，在美国社会也一样，社会底层也难以逆袭，能够逆袭的，全靠天赋。体育圈、演艺圈这些靠天赋的职业，才有了黑人的一席之地。

　　电影《八角笼中》讲述的是社会底层人如何在困境中寻找生路，面对生活的残酷，不认命也不认输的故事。王宝强所出演的角色就是来自社会底层，没料到他所训练的孩子更是底层中的底层，无依无靠，无关紧要，犹如社会弃子。

　　电影中王宝强是如何讲述这班孩子的：“我把他们骗出了那个山沟沟，我骗他们练格斗，骗他们能拿冠军，以后能靠这个吃饭。咋嘞？他们是啥子人？家里牛牛没有，地地没有，工作工作没有，钱钱没有……他们是一群除了我，连骗他们的都没有的人！”

　　王宝强自己是幸运的，所以他懂得如何安排苏木与孩子们的幸运。尽管大部分人的幸运姗姗来迟，但只要付出百分百的真诚与努力。电影中讲：“普通人想活，必须来真的。”

　　“生如野草，不屈不挠！”

　　向腾辉与苏木们的幸运，是因为他们把格斗当成一辈子的出路，苏木讲：“格斗是我们这辈子的出路，没有你，没有格斗，我们能是什么？”别人把格斗当职业，穷孩子们把格斗当命运。

　　人生没有格斗、没有奋斗，何以打破历史八角笼的种种诅咒，如何打破社会八角笼的种种桎梏？

　　但如果拼了命了，也没有任何机会，那就是社会的悲哀。社会资源已经被高度垄断。

打破桎梏社会阶层的八角笼

　　中国是制造业大国，广东省是制造业大省，于去年提出“制造业当家”的理念。笔者觉得它所代表的意义不仅仅是基于经济的发展，它更应该代表一种社会文化，一种全新的制度安排。

　　工业革命以来所逐步发展的先进生产力，使人类得以从简单的体力劳动中解放出来，不断获得新的就业空间。生产力的提升使人类的工作场景更加丰富而自由，工业文明是一种全新的人类文明，工业文明的发展提供了人类全新的发展格局，它是正义的、进步的、文明的。

　　改革开放四十年多年来，中国制造业的发展解决了中国庞大规模人口的多元就业问题，使中国当下社会达到中国历史上一个前无古人的丰满与繁荣程度，它也是正义与进步的。

　　制造业就是一个社会上升的通道，社会因为制造业发展而繁荣，企业家通过制造业而创新创业积累财富，平民百姓通过制造业而成为能工巧匠。制造业使中国社会丰富而多元，制造业当家就是一种价值观，基于百姓生产与生活的价值观，而非仅仅的经济发展概念。

　　一个没有上升通道的社会就犹如一潭死水，整个社会会因为种种桎梏的存在而互相消耗，社会正能量会因为八角笼中的挣扎而消贻殆尽。

　　中国古代的王朝都消亡于其知行不合一。什么“百姓心为心”，什么“为生民立命”，什么“天下为公”，都是美好的愿望与理想，但从来没有落地，百姓从来都是贫穷。改革开放几十年的发展，使到中国几千年的政治理想都好像有机会去实现。正如领导人所讲：“今天的中国正无限接近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中国梦。”

　　正如生产力的进步促成了手工业从农业的分离一样，智能制造的发展也会促成社会成员的多元化发展。没有现代制造与工商业的发展，没有市场经济的发育，很多地方的经济发展就会因为市场资源枯竭而陷入严重内卷。所谓的“鹤岗化”、“小县城化”就会产生新的社会八角笼，利益固化、阶层世袭化。一旦“小县城化”现象进入大城市，进入国企垄断部门，进入社会，社会即将没落。

　　改革开放，是中国从农业文明走向工业文明的里程碑。只有工业文明的发展，只有市场经济的洗礼，才能够打破中国几千年农业社会形成的八角笼桎梏，普通老百姓才有上升的通道，社会才会有活力与希望。

　　当然，也必须警惕地方经济资本化所带来的新的社会八角笼。资本垄断与政治权力垄断会使社会窒息，资本与政治权力的结合更使到社会失去任何活力。如果有，仅是赌场的狂欢、麻药的疯狂、电影中的幻想，并落幕为社会的麻木与人世间的悲凉。

结语